發佈於:2022-08-30
1911年,被藏人稱爲“趙屠夫”的趙爾豐在成都被“保路運動”的舉事兵民斬首。(圖片來自網絡)
11、去漢地危險,從漢地來的呢?(中-2)
事例3,19世紀趙爾豐軍隊帶來天花:
清末駐藏大臣趙爾豐自1905年率軍“平康”(即平定圖伯特東部康區),1910年率軍開拔拉薩,企圖佔領全藏。之後因中國本土的辛亥革命受挫,他被斬首。這個以“趙屠夫”在康藏等地留下惡名的劊子手,我曾寫過文章,介紹他如何對圖伯特人實施血腥同化的各種“凌遲”事蹟。有興趣的讀者可從網上找到,這裏不再重複。
我要說的是,當時有美國醫療傳教士阿爾伯特·史德文(Albert L.Shelton)在康地行醫兼傳教,長達十九年。他目睹趙爾豐大軍入侵屠戮當地人的殘酷,在日記中記錄了趙爾豐軍隊把僧侶與百姓放進寺院煮茶的大鍋裏活活煮熟至死,然後餵狗喫;有的人被四肢捆綁於犛牛之間,受撕裂而身首異處;有的人被潑灑滾燙的油,給活活燙死。
除此,他還目睹凡侵略軍經過,天花也隨之爆發的慘狀。具有醫德與宗教慈悲心的他在巴塘開設醫院,不但救治了許多受傷者,還想法挽救染疫者。今有文章【1】寫:“史德文歷盡艱難、反覆試驗,終於成功研製出天花等疫苗,每批疫苗可使數百人受益。1918年秋,天花奪去200巴塘人的性命,但史德文及同事挽救了1200條生命,凡願接種的人都倖存了下來。”而史德文接種疫苗的地方:“曾赴鄉城、鹽井(今芒康縣鹽井鄉)、阿墩子(今雲南德欽)、寧靜(今芒康)、昌都、道孚、白玉、甘孜、乍丫(今察雅)、德格、三巖等地”,都是趙爾豐軍隊掠殺之地。
趙爾豐的軍隊活煮藏人僧俗的大鍋。(圖片來自網絡)
趙爾豐卻假裝善人,或者說他其實是爲漢地來的移民着想,正如粉飾他的漢人文人寫:“關外醫藥素不講求,痘症爲害尤烈。邊民疾病夭亡,無不束手坐視,情狀可憫。現在振興諸務,內地人民,遷往日多。而軍人衛生一事,尤應注重。爾豐出關之始,即在內地廣購各種藥品,訪聘良醫,並專精痘科醫生,厚給薪資,分赴巴塘、理塘、鹽井、鄉城等處,各設醫藥局診治施藥,半年以內,全活無算。”【2】
藏人學者土登彭措在《藏區傳染病簡史》【3】一文中提到他的老師、一位薩迦派高僧講過,在故鄉德格有個叫八塢的牧村,曾有八十戶,但“到了十九世紀下半葉這裏發生了許多爭端與衝突,並爆發了天花和麻疹。至今我們沒有辦法完全知道疾病是如何爆發的,我只是記得到了1957年地方民主改革的時候昔日的‘八塢八十稅戶’只剩下僅僅二十戶了。”由疫病時間看,應該與趙爾豐大軍入侵有關。
事例4,1935、1936年紅軍經過藏地帶來天花:
據中共黨史文獻【4】,包括天花在內的九種疾病,“在中央蘇區時期也顯得比較突出,……呈現出集中暴發之勢,波及的範圍很廣”,甚至毛澤東還在大會上專門講:“許多人生瘡害病,想個什麼辦法呢?”當中共紅軍開始著名的兩萬五千里長徵(又被研究者稱爲“丟了根據地四處流竄”)時,一路上或傳播天花,或遭遇天花流行被感染天花,又繼續傳播天花。甚至紅軍到了延安後還有此病,連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去採訪毛澤東之前都要打疫苗【5】。
實際上,當年在飢寒交迫中逃亡的紅軍經過安多和康區,因搶食寺院供品,被藏人稱爲“撒瑪”(Saymark, 意爲喫兵),並且帶來了天花等傳染病。如若爾蓋班佑寺和德格一座寺院的僧侶都因此死了不少,倖存者留下了滿臉的麻子。而班佑寺被紅軍佔據,並在此召開了中共黨史上著名的“巴西會議”,被認爲是“決定黨和紅軍前途命運的一次關鍵會議,在中國革命史上有着重要的歷史地位”【6】,但早已被紅軍及之後的“解放者”夷爲廢墟的寺院遺址,如今則成了重寫歷史的“紅色旅遊”景點。當然絕不會提及當年紅軍邊逃邊扔下自己的傷病員,其中就有患天花的男女,而這些病人又成了在當地的感染源,使得被傳染的藏人死亡不少。活下來的人除了麻臉,還有爛了眼睛或鼻子的殘障。多年前我曾在甘孜州的《甘孜報》當記者時就瞭解到,當時被遺棄在康區的女紅軍最慘,受盡磨難,最後竟有連漢語也不會說的。
註釋:
【1】:《跨越民族、文化、宗教:1903~1922 年美國醫生史德文在康藏地區的活動與角色》 載《中國藏學》
2016 年第 20161 期
趙艾東等著 http://www.iqh.net.cn/info.asp?column_id=11782
【2】:《西康史拾遺》,馮有志編著,甘孜藏族自治州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1993 年。
【3】:《藏區傳染病簡史》
https://mp.weixin.qq.com/s/Zzp049bEZrCRQfFj7GSiLQ
【4】中央蘇區時期怎樣開展防疫
http://www.dswxyjy.org.cn/BIG5/n1/2020/0313/c219021-31630547.html
【5】埃德加·斯諾(Edgar Snow)在《紅星照耀中國》書中寫:“(1936 年)我是到‘紅色中國’去。我所以‘有點不舒服’,是因爲我身上注射了凡是能夠弄到的一切預防針。用微生物的眼睛來看一下我的血液,就可以發現一支令人毛骨悚然的隊伍;在我的臂部和腿部注射了天花、傷寒、霍亂、斑疹傷寒和鼠疫的病菌。這五種病在當時的西北都是流行病。”
【6】巴西會議:挽救黨和紅軍的關鍵會議:http://dangshi.people.com.cn/GB/n1/2016/1018/c85037-28787917.html
(文章只代表特約評論員個人的立場和觀點)